抗訴機關：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
申訴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虎林市興達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住所地黑龍江省虎林市虎林鎮(zhèn)。
法定代表人：萬喜宏，經(jīng)理。
委托代理人：澎湃，黑龍江輔盈律師事務所律師。
委托代理人：張志喜，虎林市虎頭法律服務所法律工作者。
被申訴人（一審被告，二審被上訴人）：虎林市商務局，住所地黑龍江省虎林市虎林鎮(zhèn)。
法定代表人：肖培武，局長。
委托代理人：夏廣清，副局長。
委托代理人：匡野，黑龍江擎雨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申訴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邢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虎林市公安局警察。
被申訴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張某某，男，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虎林市車站貨物處干部。
被申訴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劉某某，女，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無職業(yè)。
被申訴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王某，女，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虎林市寶東鎮(zhèn)中學教師。
被申訴人（一審原告，二審被上訴人）：戴某某，女，漢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退休干部。

申訴人虎林市興達建筑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興達公司）因與被申訴人虎林市商務局（以下簡稱商務局）、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不服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2012）雞民終字第563號民事判決，向檢察機關申訴。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于2014年12月4日作出黑檢民監(jiān)（2014）23000000074號民事抗訴書，向本院提出抗訴。本院于2015年7月13日作出（2015）黑監(jiān)民監(jiān)字第83號民事裁定，提審本案。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金浩波、曹楠楠出庭。申訴人興達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澎湃、張志喜，被申訴人邢某，被申訴人商務局法定代表人肖培武及委托代理人夏廣清、匡野到庭參加訴訟。被申訴人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經(jīng)傳票傳喚未到庭。
2011年7月11日，一審原告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起訴至虎林市人民法院稱，2002年商務局（原虎林市外事口岸辦）開發(fā)住宅樓，建筑工程由興達公司承攬。2003年商務局和興達公司交房給邢某等五人，但是該樓一直沒有竣工驗收。邢某等五人入住第二年即2004年發(fā)現(xiàn)墻體、棚頂發(fā)霉長毛，找商務局要求維修房屋，商務局稱馬上找興達公司給予維修，但拖了一年沒有維修。2005年因樓頂開始漏雨水、雪水，墻體、棚頂長毛發(fā)黑，邢某等五人再次找到商務局，商務局稱冬天大雪造成的，第二年就好了，邢某等五人找興達公司要求修房，該公司答應卻一直拖延。直到2009年邢某等五人再次找商務局和興達公司要求修房時，商務局稱房子是原口岸辦建的，房子沒有大修基金，沒錢不管；興達公司稱已過保修期。無奈邢某等五人到處找樓房的設計圖和驗收檔案，以查證是否過保修期的問題。2011年6月邢某等五人在建設部門查到了關于屋面的驗收規(guī)范，得知房屋屋面的維修期為十年，故起訴至法院，請求：依法委托鑒定機構對該樓房的防水及保溫等維修費用進行鑒定，并判令商務局和興達公司連帶按照鑒定的結論立即維修邢某等五人的樓頂及保溫，直至達到住宅的合格標準，同時判令商務局和興達公司連帶賠償因房頂漏水及保溫不達標導致的室內墻壁維修及財產(chǎn)損失，暫按10000元賠償（實際損失以鑒定為準）。由商務局和興達公司承擔案件受理費、鑒定費及實際支出費。
虎林市人民法院一審查明，2002年原虎林市外事口岸辦（現(xiàn)為商務局）以福利集資形式建設職工住宅樓，并于2002年9月30日與興達公司簽訂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由興達公司承攬建設該工程，施工形式為包工包料，該工程于2003年9月末竣工并交付使用，現(xiàn)無相關證據(jù)證實涉案樓房經(jīng)過驗收。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并非商務局職工，邢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通過不同途徑從商務局取得涉案房屋，張某某從商務局職工處取得涉案房屋，五人均辦理了產(chǎn)權證?，F(xiàn)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以樓房屋頂防水保溫不合格為由，要求商務局、興達公司維修屋頂至合格，并賠償因屋頂漏水造成的損失?；⒘质信d達公司表示該樓房已超過五年保修期，且其施工竣工后，商務局自行驗收合格，當年出售交房給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按照法律規(guī)定建設工程驗收合格的，方可交付使用。工程未驗收，發(fā)包方提前使用或擅自動用，由此而發(fā)生的質量或其他問題，由發(fā)包方承擔責任。商務局認為其不應承擔維修及賠償責任。
根據(jù)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的申請，一審法院委托雞西市科法司法鑒定中心對涉案樓房屋面防水、保溫是否合格、維修至合格所需費用及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室內裝修、裝飾、物品損失數(shù)額進行鑒定，鑒定結論為：1、屋面防水，保溫不合格。2、屋面維修至合格須全部費用數(shù)額為238547.76元。3、室內漏水、不保溫造成的裝修、裝飾、物品損失數(shù)額分別為邢某家10522.91元；劉某某家損失2934.99元；戴某某家損失5480.56元；張某某家損失5938.45元；王某家損失5337.05元。
虎林市人民法院一審認為，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商務局、興達公司均未提供相應的證據(jù)證實涉案樓房是否驗收合格，即交付使用，但作為施工單位的興達公司，應對交付使用的樓房質量不合格部分承擔相應的責任。經(jīng)過鑒定該樓房沒有隔氣層，由于冷熱空氣對流產(chǎn)生冷凝水使彩鋼瓦上結霜，另外保溫層的厚度不夠也是產(chǎn)生對流的原因之一。經(jīng)常規(guī)計算，虎林地區(qū)如用聚苯乙烯泡沫板保溫，保溫板厚度不少于100㎜，而該樓的保溫板厚度只有40㎜，爐渣50㎜-70㎜。由于保溫效果未達到要求，沒有隔氣層和冷熱對流產(chǎn)生冷凝水加上層面防雨的效果不好造成了邢某等五人室內墻體、棚面潮濕、霉變、脫落，鑒定結論為：該樓房屋面保溫防水不合格。對建設工程質量不符合約定的，施工人即興達公司應無償修理或者返工、改建，并對建設工程合理使用期限內造成的財產(chǎn)損害承擔賠償責任?，F(xiàn)興達公司未能在法律規(guī)定的期限內提交施工圖紙或其他有效證據(jù)，證實涉案樓房的屋面防水、保溫所使用的材料及施工過程系按照圖紙設計方案進行的，故興達公司應當承擔本案樓房屋面防水、保溫的維修責任，對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的損失亦應承擔賠償責任。興達公司對該鑒定結論持有異議，雖庭審后提供了施工圖紙，但對于該圖紙，因其未在法律規(guī)定的期限內提交，且經(jīng)過多次詢問，興達公司均表示沒有涉案樓房的施工圖紙，故對于其庭后提交的圖紙，不予評定，興達公司應承擔舉證不利的相應后果?，F(xiàn)興達公司未提供有效的證據(jù)反駁該鑒定結論，對該鑒定結論予以認定。商務局作為該樓房的建設單位，應對于屋面維修承擔相應的組織及監(jiān)管責任。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二百八十一條、第二百八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一十一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興達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三十日內按照雞科鑒（2011）建鑒字第70號司法鑒定意見書確定的維修方案將本案涉案樓房屋面維修完畢；如興達公司不履行維修義務，則由興達公司支付維修費用238547.76元，由商務局組織并監(jiān)管涉案樓房的維修工作。二、興達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五日內分別賠償原告邢某損失10552.91元、劉某某損失2934.99元、戴某某損失5480.56元、張某某損失5398.45元、王某損失5337.05元。三、駁回邢某等五人要求商務局承擔賠償責任的請求。案件受理費5324元、鑒定費用15084元由興達公司承擔。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查明的事實與一審法院查明的事實一致。
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認為，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購買了原外事口岸辦（現(xiàn)為商務局）福利集資建設的由興達公司施工的住宅樓，居住期間房屋屋頂發(fā)生滲水及保溫不達標，經(jīng)過司法鑒定，該爭議樓房屋面保溫防水不合格。根據(jù)《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的規(guī)定，施工單位對建設工程的施工質量負責。興達公司稱房屋屋面保修期為5年，但根據(jù)《建設工程質量條例》的規(guī)定，房屋建設工程的保修期，自竣工驗收合格之日起計算。而本案爭議房屋沒有竣工驗收，且經(jīng)過鑒定該爭議樓房屋面保溫防水不合格。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建設部《屋面質量驗收規(guī)范》3.0.1條“屋面工程應根據(jù)建筑物的性質、重要程度、使用功能要求以及防水層合理使用年限，按不同等級進行設防，一般建筑的防水層合理使用年限為10年”故興達公司提出的本案超過保修期的上訴理由不予支持。關于興達公司所稱本案應認定為商品房，應適用《商品房銷售管理辦法》的問題，因本案爭議的樓房是單位福利集資建房，建設單位不是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雖然邢某、張某某、劉某某、王某、戴某某不是單位職工，但不能改變爭議房屋的性質，將其歸屬于商品房。故一審判決施工單位即興達公司承擔責任并無不當。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應予維持。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的規(guī)定，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二審案件受理費5324元由興達公司承擔。
黑龍江省人民檢察院抗訴認為，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2012）雞民終字第563號民事判決書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理由如下：1、判決對邢某等五人要求商務局承擔責任的請求不予支持，屬適用法律確有錯誤。首先，商務局職工住宅樓系集資建房，商務局作為組建單位，對房屋有維修義務。根據(jù)黑龍江省政府《城鎮(zhèn)集資建房暫行辦法》第十三條規(guī)定：“集資建房投入使用后，住房組建單位應負責管理和維修。管理和維修有困難的，可移交當?shù)卣慨a(chǎn)管理部門統(tǒng)一管理，不準棄而不管?！逼浯危袥Q興達公司直接對邢某等五人承擔責任違反合同相對性原則。本案中，興達公司與商務局為建設工程施工合同關系，興達公司應當對商務局承擔建設工程的保修責任。邢某等五人的房屋是從商務局處取得，其與興達公司之間并無直接的法律關系。雖然興達公司作為施工單位，是施工質量最終的責任承擔者，但在邢某等五人起訴商務局的情況下，判決免除商務局的責任，而判令興達公司直接對邢某等五人承擔責任，違反了合同的相對性原則。同時，判令商務局承擔“組織并監(jiān)管”責任沒有法律依據(jù)。2、判決對興達公司提出的屋面防水保修期為5年的主張不予支持，屬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督ㄔO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四十條規(guī)定：“在正常使用條件下，建設工程的最低保修期限為：（一）基礎建設工程、房屋建筑的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工程，為設計文件規(guī)定的該工程的合理使用年限；（二）屋面的防水工程、有防水要求的衛(wèi)生間、房間和外墻面的防滲漏，為5年……”可見，工程的“合理使用年限”并不等同于工程的保修期，只有基礎建設工程、房屋建筑的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工程的保修期為該工程的合理使用年限，而屋面的防水工程的保修期不少于5年即可。建設部《屋面工程質量驗收規(guī)范》雖規(guī)定一般建筑的防水層合理使用期限為10年，但該規(guī)范是適用于建筑屋面工程質量驗收工作的技術性規(guī)范標準，不能等同于施工單位的保修期間為10年。同時，《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為國務院頒布的行政法規(guī)，其效力高于建設部《屋面工程質量驗收規(guī)范》。因此，本案判決對訴爭房屋屋面防水保修期為5年的規(guī)定不予認可，適用法律確有錯誤。
本院再審查明的事實與二審查明的事實基本一致。
另查明，商務局職工住宅樓于2003年10月1日竣工，并于2003年12月5日在虎林市建設局主持下經(jīng)虎林市外事口岸辦綜合樓建設工程竣工驗收會議進行了驗收。
又查明，2011年11月20日，雞西市科法司法鑒定中心受虎林市人民法院委托進行鑒定時，僅由一名鑒定人劉振禮到現(xiàn)場作了現(xiàn)場勘驗，并由另一名司法鑒定人李東科完成雞科鑒字（2011）建鑒字第70號司法鑒定意見書中建筑工程質量鑒字事項中的內容。
再查明，2014年4月21日，雞西市科法司法鑒定中心向虎林市人民法院出具了《鑒定情況說明書》，主要內容為：1、虎林市法院委托鑒定機構時沒有說明該房屋竣工時間，如委托書中寫明該房屋已過質保期，鑒定機構是不會接受委托的；2、鑒定時虎林市法院未附卷移送原設計圖紙、內業(yè)資料和驗收手續(xù)，故造成鑒定機構對竣工時間不掌握；3、鑒定機構只對2011年12月份當時該樓屋面防水、保溫是否合格情況作出鑒定，對竣工驗收時是否合格不涉及；4、在已過質保期的情況下讓施工方承擔責任有失公允；5、實際勘驗的鑒定人是四位，但鑒定意見書中鑒定人簽字上有只有三位鑒定人簽字；6、維修方案是針對徹底解決該房存在的問題出具的；7、過了質保期應該動用大修基金進行維修或判決正真的責任主體進行維修。
本院再審認為，《司法鑒定程序通則》第十九條規(guī)定：“司法鑒定機構對同一鑒定事項，應當指定或者選擇二名司法鑒定人共同進行鑒定；對疑難、復雜或者特殊的鑒定事項，可以指定或者選擇多名司法鑒定人進行鑒定?！北景钢校u西市科法司法鑒定中心在現(xiàn)場勘驗時，僅由一名司法鑒定人劉振禮到場提取實量實測數(shù)據(jù)，違反了前述規(guī)定，屬鑒定程序不合法。該鑒定意見不能在本案中作為證據(jù)使用。故一、二審判決認定商務局職工住宅樓屋面工程質量不合格，證據(jù)不足。
《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四十條規(guī)定：“在正常使用條件下，建設工程的最低保修期限為：（一）基礎建設工程、房屋建筑的地基基礎工程和主體結構工程，為設計文件規(guī)定的該工程的合理使用年限；（二）屋面的防水工程、有防水要求的衛(wèi)生間、房間和外墻面的防滲漏，為5年……”。根據(jù)該規(guī)定，涉案工程已于2003年12月5日驗收合格，故自該日起至2011年7月11日一審法院受理本案時，已超出5年的保修期限。二審判決適用建設部《屋面工程質量驗收規(guī)范》3.0.1條的規(guī)定認定保修期為10年，屬適用法律錯誤。

綜上，一、二審判決認定事實不清、證據(jù)不足，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三項、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裁定如下：

一、撤銷雞西市中級人民法院（2012）雞民終字第563號民事判決及虎林市人民法院（2011）虎民初字第534號民事判決；
二、本案發(fā)回虎林市人民法院重審。

審　判　長　　全克濱 代理審判員　　王革濱 代理審判員　　張勁松

書記員：余博